賈平凹女兒賈淺淺發(fā)表詩歌引爭議,被指為骯臟惡心的垃圾文字,受到的贊美都是沾了父親賈平凹的光
文/胡克非
1月28日,文學藝術界刊物《文學自由談》微信公眾賬號發(fā)布該刊物2021年第1期文章《唐小林:賈淺淺爆紅,突顯詩壇亂象》,引起輿論熱議。
文章中寫道,“賈平凹的女兒賈淺淺爆紅,背后是各路文學名家和詩人積極為賈淺淺的詩歌撰寫評論,溜須拍馬!
(《文學自由談》2021年第一期)
很快,賈淺淺的各種詩歌就被發(fā)布到社交媒體上,引發(fā)網(wǎng)友群嘲。
其中不乏一些詩歌包含“屎尿屁”的內(nèi)容,甚至被網(wǎng)友戲稱為“尿尿體”。
驚現(xiàn)網(wǎng)絡的“尿尿體”
先來看幾首賈淺淺創(chuàng)作的詩歌吧。
《真香啊》
她說:上午同事們一起把飯吃/一個同事在飯桌上當眾扣鼻屎/她喊了聲“不要擦拭”/另一個同事見狀/搶上前去抓過那同事的手指/一邊舔還一邊說/真香啊,你的鼻屎
《我的娘》
中午下班回家/阿姨說你娃厲害得很/我問咋了/她說:上午帶他們出去玩/一個將尿/尿到人家辦公室門口/我喊了聲“我的娘嗯”/另一個見狀/也跟著把尿尿到了辦公室門口/一邊尿還一邊說/你的兩個娘都尿了
《朗朗》
“晴晴喊/妹妹在我床上拉屎呢/等我們跑去/郎朗已經(jīng)鎮(zhèn)定自若地/手捏一塊屎/從床上下來了/那樣子像一個歸來的王”
面對這樣的詩歌,網(wǎng)友們紛紛表示,給自己一個鍵盤,只要會說話,會敲擊回車鍵,自己分分鐘可以變身詩人。
通過相關媒體報道可知,2018年1月,賈淺淺首部個人詩集《第一百個夜晚》首發(fā)式在北京舉行,詩壇前輩包括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文學評論家張清華和著名詩評家歐陽江河和著名詩人西川都對賈淺淺的作品做出點評。
2020年1月,賈淺淺的另一部詩集《椰子里的內(nèi)陸湖》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在這本書中,編輯留下了這樣一句話:“詩人從生活細節(jié)入手,有著朝圣者般的細膩與真誠,在古典美學與現(xiàn)代生活的夾縫中,她找到某種黠慧的表達方式!
(賈淺淺詩集《椰子里的內(nèi)陸湖》)
很快,賈淺淺遭到了網(wǎng)友的群嘲。
人們不僅翻出了大量她的陳年舊作,還不忘起底她的身世。
賈淺淺,西北大學文學院副教授,現(xiàn)當代文學在讀博士,魯迅文學院32屆高研班學員,陜西省青年文學協(xié)會副主席,出席第八次全國青創(chuàng)會,參加《詩刊》社第35屆青春詩會……
更響亮的頭銜則是,著名作家賈平凹的女兒。
至此,網(wǎng)友們理所當然地將矛盾從文學藝術價值指向了公平、規(guī)則和環(huán)境上。人們認為賈淺淺的詩歌與其獲得的榮譽并不相稱,受到贊美更多是沾了父親賈平凹的光。
顯然,文豪父親的女兒詩歌閃瞎眼球,遠比討論“尿尿體”更有網(wǎng)感。
賈淺淺的詩,究竟有多糟糕
事件中,媒體人張豐在《新京報》發(fā)文表示,某種程度上,對賈淺淺的攻擊,并不是什么詩歌批評或評論,而是典型的網(wǎng)絡傳播,用一個俗語來說,就是“帶節(jié)奏”。到目前為止,這樣的攻擊并沒有什么學術價值。
到文學探討上,有網(wǎng)友指出,賈淺淺的部分詩作其間透露的粗鄙、淺陋的言語,甚至涉及明顯的性暗示、性玩味的意味,這是對文學和詩歌的褻瀆。
前述文章中唐小林的觀點同樣有代表性,他認為,詩歌特殊的簡短錯落的體裁形式給了這些偽詩人一個可乘之機。詩歌原來應該是文學山峰頂上的大樹,現(xiàn)在卻成了山腳下供人踩踏的階梯,實屬本末倒置。
“不會寫小說,就寫詩歌,而只要膽子大,敢把文字分成行,就不愁沒有人來吹!
中國新聞周刊嘗試聯(lián)系了一些活躍在文壇的知名詩人,其中大部分表示知道此事,但不愿就此事發(fā)表看法。
某報資深編輯、詩人巴靈一道出了自己的看法,“我個人認為不必苛責屎尿入詩。詩的邊界寬廣無忌,比如波特萊爾就著有《惡之花》,入詩的意象不一定都是鮮妍的春花春朵!
巴靈一以賈淺淺的《朗朗》舉例,他認為賈淺淺的工筆敘寫兒童的生活細節(jié)細膩具體,展現(xiàn)了兒童情態(tài)別樣的天真單純。
詩人、文學評論家秦曉宇則認為,現(xiàn)代詩歌最大的特征就是有能力處理和古典詩意不一樣、在很多人看來不那么文雅詩意的事物,所以詩歌的胃特別強大,它有能力消化很多事物,這也是現(xiàn)代詩歌和古典詩歌最大的不同,古典詩歌會顯得更文雅,更有詩意。
“賈淺淺的詩歌基本上是對生活用文字直接的一種捕捉再現(xiàn),偏口語化。詩歌是極為強調(diào)語言本身的表現(xiàn)力,它能夠把想象力、洞察力、表現(xiàn)力等這些因素強力的扭結(jié)在一起,可以創(chuàng)造一種特別美妙的語言的現(xiàn)象,但在賈淺淺的詩歌中基本看不到這一點!
詩人陳年喜的評價更為簡短,也顯得更加有力。
“文學是饑餓者的事業(yè),當身體和靈魂有了真正的饑餓感,真正有話要說時,說出的可能才是有效的。相比于沉重的生活,詩歌、事件都不算什么,好好生活吧!
光環(huán)、叛逆、尷尬并存的文二代
事實上,網(wǎng)友的討論并不在詩歌本身,而更多的在于賈淺淺“文二代”的身份。
前有姚安娜,后有賈淺淺,網(wǎng)絡好像是有記憶的。
對于姚安娜,人們的非議來自頂著公主的光環(huán),卻喊著破圈的口號,而對于賈淺淺來說,人們的期望顯然更高,這來自多年來人們對于文人和藝人的刻板認知。
沒有人會天真地拋開父輩的光環(huán)獨立審視他們的子女,就像子女如何辯解也不可能改變一樣。但他們可以選擇叛逆的對抗。
此前,清華大學劉瑜教授的演講提到“我的女兒正勢不可擋地成為一個普通人”就引發(fā)過批評,有觀點認為“精英勸你看開其實是讓你認命”。
從“官二代”到“富二代”再到“星二代”,人們早已見怪不怪,但當“文二代”登堂入室時,人們還是會稍稍遲疑一下,畢竟相對財富而言,文學才華顯然更考驗積累和天賦。
在古今中外的歷史上,“文二代”并不多,絕大多數(shù)赫赫有名的文學家,都難以子承父業(yè)地將文學香火傳繼下去。已有的“文二代”屈指可數(shù),諸如法國的大小仲馬、中國宋代的“三蘇”、現(xiàn)代的葉圣陶父子等。
像王安憶之于母親茹志鵑,那多之于父親趙長天這般超越父輩成就的更少之又少。
對于賈淺淺來說,固有觀念認為,書香門第的家庭出來的孩子,是不應該寫出“尿尿體”這樣觀之不雅的詩歌的。
梳理賈淺淺近年的學術成果,有多篇論文有關其父賈平凹,例如《生命的言說與意義——試論賈平凹的書法創(chuàng)作》《文學視域下賈平凹繪畫藝術研究》《歷史與文學的雙重變奏——賈平凹的敘事策略》《寫給父親的一封信》《賈平凹散文精選》《賈平凹書畫與文學藝術精神關聯(lián)性研究》等。
結(jié)合她“文二代”的身份,在高校做這樣的研究,對于公眾來說,無異于是沒出息的表現(xiàn)。
再或者,她去創(chuàng)作陜味文學,在沒有生活和積淀的情況下,她怎知農(nóng)民生活的鮮活,又怎知時代變遷的動蕩,這樣的作品會讓她的創(chuàng)作顯得更加尷尬,更談不上復制父親的傳奇。
梳理賈淺淺的求學、研究、創(chuàng)作,稍微理性的人都能看出她的不甘心和蠢蠢欲動,甚至還有那么點勵志。
如果說是賈淺淺選擇了詩歌,不如說賈淺淺沒有選擇,因為縱觀當代文學,可能沒有任何一種體裁如詩歌這般恣意沒有邊界,在這樣一個開放的容器中,她得以輕松釋放,雖然它們既不美麗也不典雅。
試想一下,假如沒有這幾篇“尿尿體”詩歌露出網(wǎng)絡,賈淺淺甚至不會被人們認識,她便只是父輩飯局中的一個談資罷了。
別忘了,在這個事件中,還有這么一個群體。
他們認為賈淺淺是孔子所說的“生而知之者”,是斯圖爾特所說的“天成的詩人”,她創(chuàng)作的詩歌近乎于席勒所說的“樸素的詩篇”。
孟德爾發(fā)現(xiàn)了遺傳規(guī)律,我們后人則用曲意逢迎證明了“小說家的女兒天生是詩人”。
在多元與迷茫的時代里,人們的目的總是那么清晰,不惜讓舌頭打彎,說出投桃報李般的美好期盼。
在某種角度上看來,他們比賈淺淺,可能還要尷尬上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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