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無真情流露,談什么藝術(shù)?!
唐代文宗皇帝李昂曾下詔書,以李白的詩歌、裴旻的劍舞、張旭的草書為“三絕”,可見書法家張旭當(dāng)年真是明星大腕。唐代韓愈對他的書法曾大加夸贊:“往時張旭善草書,不治他技。喜怒窘窮,憂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無聊,不平有動于心,必于草書焉發(fā)之。”果真如此,有一天張旭正在揮毫作書,可能此前受涼,忽然肚子痛。真是時不我待,他走筆狂草:“忽肚痛,不可堪,不知是冷熱所致,欲服大黃湯!
張旭肚子痛,一時有感,發(fā)于筆端,隨手寫下一個字條,竟成了千古名帖《肚痛帖》。
此帖寫得好啊。你看:第一行“忽肚痛”三字用筆肥碩沉穩(wěn),作草如真,點畫分明。從“不可”二字開始,運筆速度明顯加快,書家的意興逐漸酣暢,字字連筆,點畫線條圓勁如游絲,飛旋流走;第二行“是冷熱所……”心中的疑問猜測帶來了筆劃的凝重、速度放緩;第三行,一筆寫到底,奔突而下,勢不可遏。這幅手札雖是碑刻拓片,但仍然神采飛揚,鮮活生動,真實地表達了張旭書寫時心情感受。
眾所周知,寫詩文要有真情實感才能動人。書法也是書寫他人或者自己的詩文,如果書法家能夠用抽象的筆墨線條,表現(xiàn)出詩文的情感意境,那么就能創(chuàng)作出一幅精彩動人的書法作品。歷史上為人稱頌的王羲之《蘭亭序》、顏真卿《祭侄季明文稿》、蘇東坡《黃州寒食詩帖》等等,都是書法形式與書寫內(nèi)容或者書家心情的完美統(tǒng)一。試想一下,張旭如果用一筆一劃的楷書來寫《肚痛帖》,那又當(dāng)如何?豈不是很滑稽嗎?
可如今,我在一些書法大賽參賽作品的評審中或者在一些展覽中看到,不少書法家的書法用筆、結(jié)字、用墨、章法的技藝都很純熟,但你卻看不到他的思想或者想要表達的情感意境。
為什么會這樣呢?這有兩個方面的原因。一是因為當(dāng)代書法創(chuàng)作太重形式,大賽和展廳催生了對觀眾的爭奪。另一方面,因為今天日常文字書寫,人們已不用或不會使用毛筆,而已經(jīng)掌握毛筆書寫技能的書法家,往往把書寫當(dāng)成了書法創(chuàng)作,完全忽視了思想情感的表現(xiàn)。這樣缺乏內(nèi)涵和情感的作品,最終成為無聊的俗書和沒有生命的皮囊。
所以,書法創(chuàng)作不能僅停留在寫字的形式層面上,它應(yīng)當(dāng)是書法家心情境遇的自然流露,是詩文的思想感情對書法家的自然感發(fā),使書法的線條筆墨深含審美意味,一點一畫極富情感表現(xiàn)。這樣,書法才能夠“達其性情,形其哀樂”(孫過庭),有了生命的個性情感。由此可見,無情無意不是好書法。書法家創(chuàng)作時不能無動于衷或無病呻吟,要有創(chuàng)作的沖動和激情,方能像張旭那樣“天地萬物之變,可喜可愕,一表于書,變動猶鬼神,不可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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